苦夏
和上一篇很像的意识流碎碎念；大家可以看成是《羽毛》的拓展故事
全文5k；bgm是《蜜蜂demo》
朴秀荣头一次看《两小无猜》这部电影是在公司的地下的编舞室。
孙胜完不知道从哪个前辈哪里借来了台投影仪，几个人大汗淋漓地练完舞，就顺从地乖乖席地而坐看着她一个人忙前忙后开始放起这部电影。
朴秀荣向来觉得自己和队里三个的姐姐都不太一样，虽然mbti是明明白白的infp——大名鼎鼎的艺术家人格，实际上她自认才疏浅薄，看不来这些充斥着所谓艺术细胞和小资情调与一体的电影或者书籍。“这说的都是什么呀，就因为打赌就不会在一起？”她撇了撇嘴巴。
何况这部电影来自遥远的法国，里面交织缠绕在一起的感情线看起来还是她爸爸妈妈年轻时的年代喜欢的模样，“风景真的好漂亮哦。”她低声轻轻的惊叹。只看见里面的妩媚女人细细地低语，伴随着场景里仿佛无边无际的绿意。
过了几年。朴秀荣怎么也记不起电影最后的结局——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清醒着看完一整部电影。冗长的一部电影，她只觉得枯燥以及无头脑。电影结局是温馨圆满还是惨烈殉情都和她没有关系。记忆本就有限，自然是不会乐意让空于这样一部光有艺术美感，她却觉得内容莫名其妙的一部电影的。
只是连她自己都异常讶异，明明电影剧情在脑海里已经模糊褪色，她却仍旧非常深刻地记得一个无关紧要的细节——那天电影快放完的时候（或许吧，反正她的心思已经全然不在电影上了。）孙胜完轻轻摇醒了搭在她肩膀上睡着的裴珠泫。
多温柔的动作啊，朴秀荣在后面快忍不住的羡慕起来，不得不叫醒她，却又怕太过冒失惊扰她的美梦一样。
“放完了，去吃炒年糕吧。”多伦多来的孩子好像本身就自带些绅士气质，自然地递上纸巾，擦去姐姐打哈欠溢出的几滴眼泪。
确实，她在后来几年一直忘不掉这个场景，青梅竹马这样的戏码她向来是不感兴趣的，只是真正好的仿佛是电影里的“两小无猜”的两个人不就在眼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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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回归信息的时候朴秀荣还有些意外。
以常人眼光来看，自从孙胜完年末舞台不小心掉落受伤之后，几个人的状态都不是很好，虽然确实已经休息了很久，但是几个人都以为会继续完成去年的打歌活动，没想到会用一首新歌直接回归。
粉丝估计要开心起来了吧，朴秀荣无意识的勾了勾嘴角，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打开聊天软件里几个人的小群。很久没见的几个人早就在商量哪天去公司大楼商量回归的事情了。
“刚看到信息，希望回归大发~”最后巧妙地点缀上几个带着爱心的emoji。她没停下正在打字的手直接点击了发送。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孙胜完就给她单独发了消息。
“秀荣现在在忙吗？刚看见你在群里发消息来着，不要太辛苦哦。珠泫姐姐前几天也和我说你最近行程很忙来着。"
好像几滴水落在一直燃烧着的火焰上，瞬间被突然撩起的火舌吞噬。明明孙胜完才该是被安慰的那个人，其他人都那么关心她，甚至裴珠泫每周都专门去探望。她知道自己不该发这个方面的无名火。孙胜完才是遭遇不幸的人，朴秀荣在心底重复一遍，耐下不耐烦的性子，继续发送消息。
“姐姐呢？最近好些了吗？对不起，我几乎没有时间去看望你，上次姐姐还和我说了说你最近精神很好，真是太好啦。”
“谢谢秀荣关心kkk，我最近好多啦，昨晚可能因为想大家还梦见一起跳舞了呢。”
“是吗，kkk，姐姐是舞担嘛梦见跳舞很正常。”附赠一个无用却好笑的表情包。
之后孙胜完那边好像有事发生，消息就没有再继续冒出来。
“姐姐，还在吗？”
继续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回复。朴秀荣开始又不耐烦起来。可是不耐烦也没有办法，她想起去年年末的夜晚和孙胜完深夜的对话，后来被意外打断，两个人默契地没有再提。
“姐姐三秒内不回我的话，我就当姐姐答应我的要求啦。”
“我们来打赌吧，还是那一个赌。我赌她会喜欢上我。”
“我才24岁，不想因为姐姐变成单恋哎。所以就当姐姐答应了吧。”
“姐姐不要装作看不见哦，这是我们两个私下的约定，所以请答应吧。”
和信息里行里行间展现的自信不同，吐露出真正心情的微微颤抖的手点击了发送。她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与杂志的拍摄之中，心里还有个角落在发痒似的让她继续用余光留意着放在不远处的手机。
只是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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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那天，孙胜完并没有回复她什么其他的内容，只是同意她在另找时间去公司下的咖啡店聊天。两个人的kkt就这样沉寂了许多天，直到大半个月之后，和孙胜完的聊天框已经沉到了聊天界面的最下方。她终于在公司大楼的咖啡店里看见了想见的人。
熟悉的卫衣和半扎丸子头，她盘腿坐在沙发下的角落显得娇小又易碎，朴秀荣透过窗户的折射看见里面还坐着作曲家和另外两位姐姐。孙胜完在旁边张牙舞爪地比划着什么，把其他几个人逗得前仰后合。
她站在门外踌躇着要不要进去打破这个氛围。“真是麻烦啊，进去还要打招呼之类的，但是...算了，就装作不经意的进去买杯咖啡。”怀揣着各种变扭的心思，她用力推开咖啡店的大门。
“啊，秀荣来了。”姜涩琪第一个看见她，立马站起来朝她招手。朴秀荣顺理成章地像刚发现几个人似的，笑着向几个人小跑过去。“椰粒米又迟到了吗？真是，姐姐要好好说说她。”朴秀荣维持着脸上可能伪装得很好却生硬的笑容，克制住自己的眼神不去往裴珠泫和孙胜完的方向去看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的姿势有多么暧昧。
为了克制自己奇怪的心情，她转身开始和作曲家开始打趣。幸好话题还没有到冷场的时候金艺琳终于姗姗来迟。
感谢金艺琳，她想着，今晚要请忙内吃韩牛，她悄悄靠近金艺琳盘腿坐着的沙发，把头靠在她背上。
“怎么了？”来自忙内刻意压低的声线，金艺琳好像终于感受到她的不适。
本密不透风的大厦被人打开了半扇窗透气，和对着休息区的空调形成空气的对流，夏天还带着燥热的晚风透过缝隙快要吹到朴秀荣的心里。她用手背贴着有些发红的耳垂。又用力扯了扯搭配着短裙的衬衫的领口。
“有点热而已。”朴秀荣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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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约好了录音完去隔壁街区的炒年糕店点份外卖。可惜打电话的时候被通知今天外卖员有事送不了餐，只好照例，几个人通过石头剪刀布来决定谁跑腿。
这次的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向来被幸运女神偏爱的朴秀荣光荣落马，陪着她一起去买炒年糕的就是裴珠泫。其实本来该是孙胜完的，可是她当选的同时裴珠泫就表态她今天也想多走一走方便消食。“都还没吃东西呢消什么食呀。”金艺琳充满揶揄的语气在心思不轨的几个人面前就好像一道划破窗户纸的弧线。
“运动之后肠胃才能更好的消化啊。”朴秀荣不动神色的帮裴珠泫挡回去。随即又笑着拉上姐姐出了门还不忘重新扣上。“姐姐们和椰梨米要吃什么口味发给我昂。”
首尔的夏末并不炎热，只是闷热的水汽沾染在两个人人之间。朴秀荣不知怎么的，就是慢了几步，她跟在裴珠泫的身后。看着她慢慢走向街尾的背影，影子被斜着照射的夕阳拖得很长很长。
裴珠泫好像没有察觉出她的小心思，口中还在念念有词晚上除了年糕之外要吃些什么。“秀荣啊，要喝点酒吗？可是明天晚上录音会不会录花絮啊，哎呀脸肿了可不好。”
“姐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神使鬼差般地，朴秀荣伸出手。
裴珠泫被拽住衣角，有些不明所以，还是耐心回头询问：“怎么了，秀荣？”
朴秀荣恍然醒悟，抬头却陷入一双仿佛能知悉一切心事的眼睛，连忙松开：“没事，你走得有点快，我没跟上。”她扬起笑脸，朝着姐姐的方向灿烂一笑。“我想让你等等我。”
“那就和我并排走嘛。”姐姐不知丝毫没有在意到她的小心思还是不愿意拆穿，没有继续在意路上的小插曲，思维又回归到记忆几个人的口味上。
她依旧紧紧跟在裴珠泫身后，希望能有一个两个人能立马开展的话题，除了工作之外什么都行，朴秀荣在心里默默重复，姐姐稍微关心一下我吧。
好像所有祈祷在这一刻被那个不知道的神仙听见了，裴珠泫突然主动转过身和她搭话，“天气不错哈？”话尾带着些许犹豫，好像主动开口已经是她能做出的最大妥协。恰巧朴秀荣懂这个道理，立马就选择接下话茬：“天气真的蛮好的，我前几天忘记涂防晒就出门了。”
“你看，我的手臂都被晒得有点分层。”她顺势赶了一步将短袖的袖子拉到肩膀的位置展示给裴珠泫看。
“真的是，朴秀荣你啊，和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裴珠泫笑着看着她凑过来，没有拒绝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任由小妹妹拉着自己。
两个人就这么就这最近彼此生活里的琐碎聊到年糕店，裴珠泫进去去和老板点餐，朴秀荣就戴好口罩压低帽檐站在门口等她。
她细细思索刚才的对话，只是聊了一些天气，那些不一定是真心的心情，聊午间吃掉的米饭是粘稠的还是硬硬的口感，朴秀荣说别人送的应援车里的紫菜包饭没有姐姐做的好吃，裴珠泫就答应明天早上宿舍的早餐可以是金枪鱼饭团。她仔细回味，生怕错过一些隐藏在裴珠泫高高防线外，谁也没法轻易摸清楚的真实情绪。
或许她在期待一些共振，在裴珠泫单独向她展示一些边缘的，模糊的，无关紧要的东西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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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秀荣和金艺琳同一辆车回宿舍，忙内看起来前几天玩太狠没有休息好的样子，一上车就戴上了眼罩。“姐姐，到了记得喊我昂。”她亲昵地像朴秀荣的方向靠了靠。又把头稳稳当当地靠在朴秀荣的肩膀上，重复了一遍：“到了一定要记得喊我哦，我太困了想睡一会。”
嗯，睡吧。她也仰起头，让自己的身体可以换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入睡。
让自己的精神和身体都好好放松是回归行程中也非常需要的东西。她一边想着，一边陷入淡淡的睡眠。
等到她清醒过来，已经快到宿舍门口了，她被手机里的消息震醒，悄悄把忙内的身子放正，就点开手机查看是不是什么工作上的消息。
是几个人的群聊，估计前面几个姐姐在聊天。
其实裴珠泫不怎么喜欢打字聊天，她更喜欢直截了当地打电话给某个人约面谈。群聊里基本上就是94年的两个姐姐聊天，两个人的聊天丝毫不避嫌，从她们两个人的房间没有纸了到姜涩琪请求孙胜完去帮她煮两包泡面。朴秀荣有的时候闲的没事也喜欢加入逗弄孙胜完的队伍，最后常常能蹭到不少好处，比如可以顺利吃上本来给姜涩琪准备吃的泡面，譬如明明她和忙内有很多卫生纸，但是还是从孙胜完那里搬了三四大包纸。
这种行为她一般不会维持到需要现身的地步，泡面最后还是进了忙内的肚子，卫生纸也是孙胜完喊金艺琳去搬，是因为一般这个时候，队长姐姐就会现身。一边帮金艺琳搬些东西，一边教育她们不要太欺负孙胜完。
朴秀荣纯粹不想听到这些，光从金艺琳的口中转述就已经让她感到心酸，更不要说直接从姐姐口中听到心疼孙胜完的话语。
知道了知道了，她听着忙内的转述，无所谓地低着头无精打采地应着，心里却像是快喷发的火山口，已经开始冒起一个两个岩浆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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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当天下了场大雨。
夏天的雨是什么？是闷热的雾。朴秀荣坐在车窗旁自问自答，眼神片刻不离吸附在玻璃上的透明水珠。她在等剩下几个姐姐上车出发去录制现场。想起来刚刚裴珠泫对她的注视，还有。
“半个小时后录制现场见，秀荣。”轻飘飘的话语，和金枪鱼紫菜饭团一起被塞进她怀里。
这是甘露吗？她用手指勾勒模拟出水珠滴落的痕迹。就算是夏天，她们早上从宿舍出门的时候依旧没有亮，忙碌的回归日程让她昼夜颠倒对时间已经没有什么概念了。但是这场雨下下来，好像夏天就要结束了。
“今天该算是夏天的第几天？”她好像和自己较上劲来想了想，大脑却怎么也给不出一个答案。她依靠在金艺琳的肩膀上，金艺琳今天穿的衣服布料很柔软，喷的香水的味道也是很耐人寻味的芬芳。
太困了，她再一次陷入凌晨的梦境。“姐姐，姐姐。”想起17岁在地下练习室时呢喃时抬头间无意撞上的一双眼睛、之后的人生像是诅咒一样展开，带着苦味的夏天白昼开始变长，气温开始攀升，自己和裴珠泫的距离的高峰好像只有她自己在攀岩，越来越接近太阳的同时，却越发现自己离太阳的距离越远。
好奇怪，她被颠三倒四的生物钟弄到好像只有在车上才能睡一个好觉，昨晚就算早早洗漱好早早躺上床，朴秀荣却也只能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发呆，发呆时就会想到裴珠泫就在隔壁，直到天花板几乎要被她盯穿，失眠带来的折磨让她发不出脾气，可是就算这样也小心翼翼，连呼吸都不敢加重。好像呼吸得重了些心事都能被隔壁发现。
果然，还是要保持点距离才好。她睡前的想法和七年前在地下室里看见两个人的背影时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样心才不会乱。夏天也才会过去的快一些。
